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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人风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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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志杰:从儿童团长到文艺老兵

2018-03-05    来源:我是文艺兵


刘志杰:从儿童团长到文艺老兵

刘志杰,男,1927年10月出生,1946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44年3月参加工作,1944年到1952年在冀中第九军分区前哨剧社工作,1952年转业到中央电影局,后到文化部共青团工作,先后任团委副书记、书记。1980年任中纪委驻部纪检组成员,部纪委办公室主任、纪委常委。1988年离休。

我没有经历过枪林弹雨,也没有做过多大贡献,就是听党的话跟党走,这么一路过来的。

儿童团里逞英豪

我是1927年生人,老家在河北蠡县。1937年,“七七事变”爆发的时候,我刚10岁。那不久后,我的家乡也陷落了。我党为了开展敌后工作,建立了晋察冀敌后根据地,在我们那里也派驻了地方干部。也正是在那个时期,我接受了党的宣传教育,逐渐走上了革命的道路。

那时候我们党的宣传,很多是以唱革命歌曲的形式进行的。我印象最深、唱得最多的就是流亡三部曲《松花江上》《流亡曲》《复仇曲》,还有《九一八小调》等。每次听到“泣别了白山黑水,走遍了黄河长江。流浪,逃亡,逃亡,流浪……”流亡的悲凉之感就油然而生;每次听到“高粱叶子青又青,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!先占火药库,后占北大营,杀人放火真是凶!中国的军队好几十万,‘恭恭敬敬’让出了沈阳城!”幼小的心里就不禁产生了对时局的愤慨。这可能就是文艺宣传的强大力量吧。

我家里也住进了一批区干部、县干部,他们经常给大家讲:共产党是干什么的?八路军是干什么的?党是领八路军打日本的;八路军是穷人的队伍。在他们的讲解宣传下,我们当地很多群众都加入了敌后抗战的队伍之中。当我们陵阳村的儿童团成立的时候,思想积极的我就被任命为儿童团团长了。

我们村离蠡县县城很远,离高阳县县城却很近。我们儿童团的主要任务就是站岗放哨,了解日本人和汉奸的活动情况。日本人一出高阳城,到我们村北边,我们就赶紧告诉抗日干部隐藏或者躲一躲。

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那里种了大片的高粱,也就是所谓的青纱帐。《黄河大合唱》里唱“青纱帐里,游击健儿逞英豪”,高粱地的确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。如果发现有情况,一回身钻到高粱底下就不见人影了,活动起来十分方便。高粱比较高的时候,我们儿童团就站到房顶上放哨。日本人出动好多时候是骑马的,在“帐子”里十分显眼。日本人吃了不少亏之后,从1940年开始就不让我们种高粱了。不种高粱的确对游击队的工作有一定的影响,但对我们儿童团的工作来说,却也有一个好处。在毫无遮挡的野外,日本人动作更加显眼了,即使不骑高头大马,骑自行车或者步行,我们也看得一清二楚,让我们对敌情的掌握更加清晰了。

我们儿童团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查路条,不让陌生人进村,防止日伪奸细来探查情况。日本人不知道村中哪一家掩护了地方干部,就要想办法进村摸清情况。有些装成卖花生米的、卖油的,还有的甚至装成要饭的,这样就有借口到每一户查看。我们家里当时住着团职干部。所以我们儿童团就得在村口或者门口,一有这些可疑的陌生人,就要问他是哪个村的、叫什么、在村里认识谁,答不上来就不让他们随意通过。

我们儿童团还参加过一次伏击。当时一听说游击队要打伏击,我们也不知道害怕,更没有想过会死,只是凭着好奇和一腔热情,就跟着去了。打伏击的人不多,大概有十几个人。我们缴获了一些刺刀、帽子、手榴弹之类的战利品,甭提多兴奋了。

我在儿童团的那段日子中,最危险的经历是一次站岗。那次我在村中站岗,旁边“啪”地响了一声。开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动静,然后转头一看,是一颗子弹打到了我脚下。原来是路过的日本人在路上看见有人就开枪,也不管能不能打着。那次差点要了我的小命,但我也没有畏惧。

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抗日,八路军和老百姓早已超脱了畏惧。日本人来了就要打,没有办法,害怕也没有用。有次游击队员在我们家住的时候,日本兵包围了村子。他们当时正在做饭,听到日军围村的消息后,只是把枪支弹药仔细地收好,然后继续不慌不忙地做饭。游击队员镇定自若的神情和态度,深深地感染了我,也让年少的我渐渐学会了面对敌人时的无所畏惧。

艰苦的敌后战场

1940年的百团大战极大地打击了日寇的势力,这一战不仅打出了敌后战场军队的威风,也为正面战场提供了有力的支持,全国抗日军民都为之一振。然而,这也引起了日军的愤怒,他们开始对统治区进行大扫荡,实行惨无人道的“三光”政策,使得沦陷区百姓深受战争之苦。同时,从1941年到1942年,中原地区的旱情不断加重,最后形成了历史上罕见的严重的灾荒。那一段时间,也是敌后战场上的人民最为艰苦的时期。

那时候,地里庄稼几乎绝收了,家里的存粮也都见底了。粮食吃完了,就开始吃糠,糠也不够吃了,就吃树皮。人们把杨树皮磨成面,浇到糠里和着吃。可是杨树皮是不能吃的啊,吃死了很多人。吃会吃死,不吃会饿死,当时几乎是过一两天就死人,那种惨象,让人不忍再去回忆。再后来,旱灾过了,情况稍微好转,种的麦子长出来了。在麦子还没熟的时候,老百姓太饿了,就在地里搓生麦子吃。可是生麦子吃了要闹肚子的,也没人顾及这些,连能吃死人的杨树皮都吃过了,还怕啥闹肚子。

在这样的情况下,老百姓还要面对日本的扫荡。扫荡的时候,日本人就会到村里要东西吃,不让他们吃好,他们就要抢要杀的。日本人来了是一定要吃鸡蛋的。可是,很多人连自己都没吃的,哪还会喂鸡啊。所以老百姓不得不在很艰苦的条件下,拿自己吃的东西去跟做小买卖的人换些鸡蛋,以备日军的扫荡。这种事情想起来就让人痛楚和愤慨。

此时,敌后的斗争形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。“七七事变”之后,“不作亡国奴”“把日本赶出中国去”等口号,都已经成了老百姓根深蒂固的信念,当汉奸的可以说是很少。但到1942年,由于大灾荒、大扫荡,老百姓的生活内忧外困,一些人便丧失了信心,当起了日本人的走狗汉奸。

1942年,我们那里就有人去到高阳县城里对日本人说要当汉奸。日本人就问他:“你知道抗日游击队都住在什么地方吗?你应该报告上来。”那人就报告了我们村,日本人紧接着就来搜查了。当时地方干部也接到了消息,大都转移了。

日本人到我们村抓人的时候,只抓着了两个人,一位同志姓王,一位同志姓朱。日本人把他们拉到村西头,脱掉衣服,捆在树上,用很多刺刀捅到他们肚子里,十分残酷。当时我藏到了村里的一个草沟底下,一直等到日本兵都走了,我才敢爬出来。那年我15岁。后来大家知道了那个当汉奸的人后,抗日干部就把他拉出去当场处决了。那时候处决没有繁杂的程序,只要是汉奸,马上就枪毙。

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,此后我们家多次被举报搜查,一次次遭遇险情。

有次有汉奸报告说我们家有地方干部,我们都连忙躲了起来,我藏到邻居家后院一个柴火垛里才逃过一劫。

而我的父亲被抓走了。区里的干部说:“一定要想办法把刘水生(我父亲的名字)给救出来。”于是区里边找了点大洋,通过高阳县不远的一个汉奸头目的亲戚把钱给汉奸送过去了,又威胁汉奸说:“你要是不放刘水生,想想你的后果。”最后在区里的多重努力下,我父亲终于被解救出来。我父亲被抓走时,什么也没说;被救出来后,和地方干部还一直保持着联系。

举报我家的汉奸叫朱年,当时不知道是他。抗战胜利后,发现了他的汉奸行径,经过审判才把他给枪毙了。

还有一次,父亲因为掩护八路军暴露,被日本人活埋,已经埋了一半,一个翻译突然对日本人说我父亲是良民。因为当时日本人也不能完全认定他是掩护八路军的,再加上那个翻译说情,就没有再埋下去。日本兵走了之后,我父亲才被七手八脚地刨了出来。当时如果再埋深一点,我父亲就活不了了。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翻译是我们自己人,还是突然良心发现,总之也多亏他,我父亲得以保全性命。

可是当时很多人,就没有我父亲那么幸运了。我记得有十几个地方干部,就是在这最艰苦的时期,为党牺牲的。他们中有不小心暴露的,也有被汉奸出卖的。那时候的我虽然小,但却目睹了种种惨烈和悲壮。这一段历史,我至今不愿多想,一想起那些牺牲的同志,内心就会难过无比。

进入前哨剧社

1943年底,我在临近的村子读高小,同时也搞一些抗日宣传活动。后来县里要培养一批卫生员,在三十四区队征集一个卫生队,我便报名去参加卫生队的培训。培训两三个月后,按照计划要回县大队。可是县大队因为斗争形势变化,已经转移改编了,我们没有找到,只好仍旧在区里等待着。

1944年六七月份,我没等到县大队,却有幸参加了冀中第九军分区前哨剧社。随即跟随剧社转移到了胜芳,也就是今天的霸县。当时,日本人活动稍少,我们得以在里面学习唱歌、演戏。1945年日本投降之后,军队又进行了改编,我们进入了冀中独立第7旅第6中队22小队。那时候流行唱“吕正操的大刀队,打得敌人往后退”,这是我们剧社编的歌词,我们也唱麦新的《大刀进行曲》。

在抗战胜利的前一年,我任戏剧班的班长,我们剧社主要进行慰问演出和宣传,主要唱的戏有《血泪仇》《周子善》《王秀兰》等。在这一时期,我们动员老百姓不要让日本人拿走他们的东西,把东西该藏的就藏、该卖的就卖。抗战时期,我们剧社主要是跟着部队,只参加了一次作战。我们当时跟着冀中第九军分区的机关走,在胜芳待的时间很长。那时前哨剧社大概有六七十人,开始我们大家没有军装,后来发了军装,大家都很高兴,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。

北京解放之后,部队把我送到华北大学深造。因为心脏病的缘故,我离开学校又回到部队待了几年。到1953年,我转业中央电影局。1956年,文化部的大楼盖了起来,电影局也随之就搬进来了。在电影局,我任团委书记一职。这以后就一直奋斗在文艺战线上了。


10岁的时候,当了儿童团团长;16岁时,参军;18岁,入党。接受党的教育70多年,入党60多年。这一路就是听着共产党的话,跟着共产党走过来的。我经历过日军的扫荡和搜查,日本人在当时美其名曰“大东亚共荣圈”,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,那段历史充斥着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和暴行,而现在的日本人却在否认历史。我现在有时也在想这个问题,这段历史是绝对不能忘记的,因为它真切地在我们民族的身上发生了,有人说要“忘记过去”,可是忘记也意味着背叛。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上讲话的时候,讲到了三个必胜:正义必胜、和平必胜、人民必胜。这三句话只有简单的12个字,但在这12个字中既包含着对于未来发展的希冀,又蕴藏着对于历史的铭记与反思,能够反映出中国人民对于未来的开阔视野和对于历史的强烈责任感,这是非常关键的。

延伸阅读文工团沿革

前哨剧社

晋察冀第九军分区前哨剧社的前身,是1938年元旦在肃宁县文庙村成立的河北游击军游击剧团,是冀中平原上第一支抗日文艺队伍。同年4月,冀中军区成立,游击剧团改为第四军分区政治部国防剧社,并排练了大量文艺节目,在河间、任丘、献县等15个县城及附近大小村镇进行巡回演出。6月,剧社赴河间以东的联庄地区,参加收编四十八村联庄会的演出,进行全民动员,宣传抗日救国,受到当地群众热情接待和欢迎。

1940年8月,第四军分区改为第九军分区,国防剧社更名为前哨剧社,1941年1月全部学员进入华北联合大学文艺学院学习深造。1943年3月,因形势残酷剧社被撤销。1944年7月,部分剧社人员奉命归建成立第九军分区政治部文艺工作队(简称文工队)。文工队在任丘白庄参加整风学习后,南下肃宁,为解放肃宁的部队进行慰问演出,极大鼓舞了战士们的斗志。12月,文工队正式恢复前哨剧社名称。

1945年,为配合战略反攻,剧社排练了《王秀鸾》等歌剧节目,一面庆祝献县、河间解放,一面参加子牙河东、任河、文新、大清河北等战役的战勤工作,成为能文能武、名副其实的文艺轻骑兵。

后归入63军,1958年撤销建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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